■ 杨春莉

　　早上，雨停了。

　　南华山顶上的白雾还在慢慢升腾聚拢，凭经验过不了几个时辰，雨水又将飘然而至。调查队小张一行今天要到一个叫“坂吉”的苗寨做农户生活质量调查，顾不得天气不好，小张一行带上资料踏上了行程。

　　火禾公路是硬化好了的水泥路，S型盘山公路蜿蜒起伏，随着车子的慢慢爬升，能见度骤减，到了坡顶也就只能看清5米以内的东西了。车窗外的农田、树林、山峦和村庄房屋尽在雾气的包裹中，车子犹如云山雾海中劈波斩浪的一叶孤舟。

　　通往坂吉苗寨的组级公路因正在改造，还未完工，路边堆满了砂砾石料，路面坑坑洼洼，高低不平。终于几个硕大的泥坑挡住了车子的去路，“你们下车走着去吧！”开车的师傅无奈地说。“走就走！”小张一行扎进了灰蒙蒙的雾气中。

　　路两边都是雾的海洋，灰蒙蒙一片，唯埋头疾走，约摸50分钟，可以听见鸡鸣犬吠声了，坂吉苗寨到了。辅调员的家是扶贫建房新修的，很大气，但内墙还没粉刷，整体还未完工。由于雾大湿气重，小张一行每人都是名副其实的“一头雾水”，围着火塘一边烘头发一边与记账户寒暄。

　　“我们开始问问题，你们根据实际情况和自己真实的想法来回答。”小张用半生不熟的苗语说道。“若！（行、好）”大家应允道，一人对一户，开工！

　　“你家一年需要多少基本口粮？”

　　“约2000斤”。

　　“你家还需要多少钱才能保证基本生活呢？”

　　“一家人一个月大概要700元。”

　　“包括电费、学费、买日杂用品、买菜等费用。”辅调员不时地在一旁用苗语解说道。

　　在一问一答火热进行当中，进来了两位苗家大嫂，说是要“奥莎”（唱歌），辅调员连忙解释说：“这是本寨有名的歌手，等下唱苗歌为你们调查助兴。”嗯嗯哑哑的腔调，旋律起伏、收放自如，每句多用高亢音调起头，句尾用颤音和下滑音收煞，咬字清楚、柔中带刚。听众们如痴如醉。

　　小张一行似懂非懂地听着，倒也听懂了几句，大意是：今天是好日子呀，县里领导派人来问我们苗族人过得怎样啦，来了解我们的难处啦，感谢你们啊，辛苦你们了；我们苗族寨子没什么好招待的，尊敬的城里客人啊你们就多吃几块肉，多喝几碗包谷烧（酒）。“寨上凡有重要客人来访，两个歌手都会自愿来唱歌助兴，活跃气氛。你们帮我们向上面反映寨子路况不好的情况，县里就派人来改造修路了，现在路快通了，我们感谢得很。”辅调员用生硬的汉话和小张交流着。

　　小张沉思了许久，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，做了二十余年的调查工作，那种难舍的情结与日俱增，像屋外的浓雾一样厚重起来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国家统计局湘西调查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