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芦艳丽

　　要不是最近参与了主要畜禽监测调查实地核查，我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牧羊女，数羊功夫历经多年求学、数年社会磨砺后近乎荒废殆尽，看着那些咩咩叫着的小羊羔，陌生又熟悉。

　　数数这件事听起来实在容易。我很小还不会写数字的时候，父亲就教我和弟弟妹妹数数，“1、2、3……”这样一个一个顺序数，数到10，再从11数到20，直到学会1-100个数字的数法，我们也就掌握了顺序数数的规律，可以无限制地往上数，我想，会数数就是非常厉害了。

　　我们姊妹仨陆陆续续长大，也开始帮着父母放羊。放羊具备的基本技能便是数羊，不然放到最后就只剩自己了。出圈、进圈、放牧过程中，要掌握每一只羊的动向，如此可有效避免羊丢失，即便丢失，也能缩小寻找范围，提高寻羊效率。母亲是数羊能手，她数过的羊数量基本不会出差错，于是便教我们快速数清羊数的一些技巧。

　　那时，家里约有一百多只羊，羊出圈进圈时，放羊的人就要站在圈门口，盯住一处视野能顾住的范围，一只一只数，后来熟练了，就两只两只数，能赶上羊进出圈的速度了。进圈数错时，母亲会把羊都赶进窑里面，羊从窑门口出来到敞圈活动时再数一遍，窑门口宽，一次出来的羊数量多，跑得快，母亲会5只5只数，这样便能赶上羊涌出窑门的速度，如果是出圈数错，就只能等到晚上进圈再数。这样的实操除了要数数字，还是件烧脑的事情，精力必须高度集中，稍一打岔就会前功尽弃。

　　我放羊时，除在进圈出圈时数，放牧过程中也数，羊群翻过一座山梁，进入一个大湾，我就站在另一座山梁上，从对面数，我没有母亲那么有经验，每次数羊都相当吃力。时隔这么多年，没想到这项技能竟然在工作中又重拾了。

　　主要畜禽监测调查中的数羊和当初放羊时数羊有相同，也有不同，调查中的数数比之前放羊数数周期长了，之前是一天数几次，调查则是一季度“数”一次。数的时候按着调查点的实际情况数，分大小、种类、公母数，还需注意数之间的逻辑关系，弄清楚数的来龙去脉，了解清楚出售的、宰杀的、繁殖的具体数。有同事说：“我看到那么多羊，眼睛都花了。”我却对羊有着特殊的感情，那些曾经陪伴我走过美好童年的动物，可爱至极，羊生产调查表列项的内容，让我感觉无比亲切，也乐于数羊。

　　我之前写作的《养羊纪事》里详细谈过母亲的《羊经》，她给每一只羊建立了从生到死的《档案》，母亲用这个动态化管理羊群，将羊群打理得井井有条。这算是民间版的“羊生产统计表”吧。

　　思绪回到现在，主要畜禽监测调查实地核实数据期间，队长带领我们一起进入羊圈，认真点数每一只羊，包括刚出生还站立不稳的小羊羔，询问这些羊羔出生的时间，咨询山羊绒和绵羊毛的价格，了解出售羊的平均重量和价格、养殖收入情况、养殖中存在的困难等，征求养殖人员的意见建议，全面了解养羊行情。

　　核实完数据，王哥驾车，翻过鸡冠梁蜿蜒曲折的山路，我们回到县城。我坐在办公室认真翻看访户途中拍摄的照片，熟悉的房屋构造，麦场上的碾子，高大的草垛，远处的群山，山上散布的羊群隐约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，一个人徜徉在黄土坡上，身后是我的羊群正在安详觅草，一转身，它们离我越来越远，我手拿报表，记下它们后代昌盛的“数言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