版次:07 来源:中国信息报 2023年12月14日
■ 芦艳丽
前几日,女儿所在幼儿园组织小朋友们自制腌白菜,备料、洗菜、掰菜叶、装坛、撒料、密封,老师拍摄了孩子们的活动视频发给家长。看着一个个“小萝卜头”忙得不亦乐乎,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幼年时母亲腌制大白菜的场景。
我的家乡在榆中北山某山沟,每年腊月杀猪前,家里总要腌几大缸白菜过冬。
腌菜之前,母亲会把能盛大白菜的水缸全都洗出来,再将压菜石头洗好,和大缸一并擦净、晾干,等待使用。奶奶会拄着拐杖,挪到柴堆前,在那里忙活大半晌,将不能塞进灶膛的长柴折断,打理成就手能使的短柴。
随后,母亲和奶奶在厨房门口的敞院子里一边说说笑笑,一边一人拿一把菜刀将大白菜的毛根全都砍下来,将最外面烂掉的菜叶子摘掉,一颗颗白白胖胖的大白菜就收拾好了。
菜拣选好后,奶奶便挪着不太灵活的双腿坐到灶台跟前,起火添柴,摇动鼓风机烧水。母亲则取下小锅换上家里最大的锅,也就是家里用来融冰和杀猪烧水的锅,在锅里加上两大桶水,再把一颗大白菜切成四等分,每块都带着菜根和菜叶,投到大锅里,煮到接近熟后捞出切碎,切好的菜倒进洗好的水缸,并逐层撒上盐和适量的花椒。
母亲在忙碌中还要照顾好一大群馋嘴巴的孩子,在翻滚着的锅里将煮熟了的菜心摘一些分给我们,我们来来回回追在母亲身后,吃了又吃,一直吃不够,那甜丝丝的味道满足着我们难得吃到甜食的嘴巴,直到我们的肚子吃得圆鼓鼓,再也吃不下为止。
当我们玩累了,再回去看那些刚才锅里煮着的白菜,全都静静躺在大缸里,上面铺着几片生白菜叶,压着重重的石头。杀猪那天,猪身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要和腌缸菜一起炒的,腌制好的白菜可以压住肥猪肉的油腻,吃起来酸爽可口;感冒后,没有胃口时,几口酸白菜开胃又解馋;有谁被开水烫伤、被火子儿烧伤皮肤,拿片儿酸白菜贴上去火又止痛,比烫伤膏还要好用。
这些腌缸菜如果省着吃,全家人可以吃到来年开春。等到水渠或者地埂上长出麻苦菜时,装菜的大缸里就剩下几盆酸酸的菜水,还有那些躺了一年又一年的大石头了。岁月将一棵白菜由甜变酸,母亲也在酸酸甜甜的日子里抚养我们长大。
光阴如白驹过隙,童年的记忆大多只剩下浅浅光影的痕迹,而有些童年记忆,不光是腌缸菜,还有父亲种的西瓜、爷爷种的葵花、奶奶种的杏树,却是我儿时真切难忘的记忆。想着想着,我口中有一丝咸咸的味道,还带着一点酸涩,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,那一定是儿时吃进去的腌缸菜在我心里酿出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