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侯小浩

　　愚公村和别处不同：一座山里的村子，离市区极远，交通倒也还方便，只是山路蜿蜒，很是考验驾车的技术。村里的街道上会有三三两两的人，或是在闲聊，或是在修理着农具，这是十多年前的事，现在年轻人都外出打工，街道上早已冷清了许多，只有几个胡须花白的大爷靠着墙晒太阳。

　　我从上届村委会换届起，便在村里担任会计，支部书记说，会计虽然很忙，但统计调查却也是分内的工作，住户调查工作也是要承担的，于是我便做起了辅调员。因每隔一个月都要来村里访问，对调查队的人颇为熟稔，虽然容易说话，但总觉得唠唠叨叨缠夹不清。他们往往要亲眼去看调查户记账的情况，看过记的笔数有没有少，又亲看记的账有没有错误，一遍遍地讲解核对，才会放心。

　　因为来的次数多，村里很多人都认识他们，有的叫道，“调查队的同志，能不能给我解决一下工作的问题？”他们并不回答，只是对我说：“咱们今天至少要访问三户的”，然后便拿出笔记本一样的东西，又有人故意地高声嚷道：“你们不是政府派来的么？”他们微笑着说：“我们做的是住户调查工作……”“什么住户调查？只是调查不解决问题的么？”他们便笑着解释道，“我们是用真实可靠的数据，为党和政府决策提供参考依据，间接的为老百姓解决问题的。”接下来便是难懂的话，什么“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”，什么“调查就像‘十月怀胎’，解决问题就像‘一朝分娩’”之类，引得众人都笑起来，街道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。村民是不甚懂的，我因为参加过很多次辅调员的培训，对住户调查还是知道的。全市有一百五十户的记账户，全国有十几万户调查户，每户的记账质量都提高，上报的数据才会更真实准确，政府制定政策才会更加科学合理。

　　调查队还是不错的，并不会让调查户白记账，每个月100元的记账补贴从不拖欠，虽然间或没有现钱，但不出一月，定然发放的。等他们顺利的访问完一户，近旁的村民便又问道，“这家很有钱的，他家的收入和支出是不是都特别的多？”看着问他们的人，调查队的人并不说话，只是笑笑。村民便接着说道：“会计给我说也一样？”，他们虽嘴上聊着但神色严肃了起来，嘴里说着“统计法有规定”“为记账户保密”等等，还严肃地叮嘱我不可对外提供调查户的信息，在这时候，众人也都笑起来。

　　他们便是这样，来访户的时候会聊技巧啊、政策啊什么的，也会开开玩笑说些笑话让大家高兴，可是没有他们，别人也便这么过。直到有一天，书记忽然说，“愚公村的住户调查点已经五年了啊！”我才觉得时间竟然过得飞快。十二月后，天气很冷了，我做完了工作，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来了车，站起来向外一望，那几个调查队的同志便走了进来，见了我，握手说道：“万分感谢这五年的大力配合!”，书记也走了出来寒暄。此时门口也聚集了几个村民，便和他们说笑。我整理好东西，领着他们把十个调查户都走了一遍，他们对各家都表示感谢，说了些话，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开着车走了。自此以后，便长久没有看见调查队的人了。到了年关，书记从镇里开会回来说：“调查队又抽了十五个调查点，我们隔壁村是一个呢”，也许，不久的将来，我还会见到他们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