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高雅

　　昨日，收拾东西时，翻出了一小把粮票。对现在年轻人来说，粮票算个稀罕物。对80后来说，粮票也只留存一点模糊的记忆。父母这一辈人的勤劳俭朴是刻在骨子里的，甭管是什么物件、有多少个年头，总能保管得很好。也正因为如此，这些粮票才能留存至今。

　　再次见到粮票，父母都颇有感慨。这些大小不一、面值不等的粮票，见证了国家经济社会发展，见证了人民生活的改善提高，也见证了我家几代人的变迁。

　　父亲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，赶上了困难时期。有一次，在兰州工作的表伯回家探亲，身上带着十几斤全国通用粮票，看到我家生活困难，就把粮票全部留了下来。粮票本就是稀缺物资，而全国粮票就更加金贵了。要知道，不同行政区域发行的粮票是不能通用的，地方粮票仅供当地使用，如果到外地出差或出门求学，就得拿上地方粮票到粮店兑换成全国粮票，而且不能等额兑换。父亲说，这是救命粮，更是表伯珍贵的情谊。靠着这十几斤粮票，外曾祖母精打细算地安排生活，祖孙俩捱过了那段极为困难的光景。

　　上世纪70年代末，父亲考上中专，到省会郑州求学。那时上学不要学费，学校发粮票、发生活费。男生每人每月是三十三斤粮食，女生每人每月三十一斤粮食，已经够吃饱肚子了。在省城的车站，父亲生平第一次见到了面包。父亲说，记忆中的面包又大又圆，表皮金黄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。同车有人在吃，他馋得直咽口水。一个面包五毛钱，另外需要二两粮票。父亲买了两个，小心翼翼装在包里，准备带回家与爷爷奶奶分享。可当时交通不发达，从省城到家需要一天半时间。经历一路颠簸与酷暑蒸腾，到家后发现面包已经变馊了。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每当回想起这件事，父亲还是觉得十分可惜。

　　到上世纪80年代，人们的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。我小时候已经是不愁吃穿了，偶尔还有零食可以磨牙。但总的来说，那时生活还是比较拮据的。记得夏天的晚上经常会吃小葱拌豆腐，点睛之笔必然是那一两滴香油了。我总疑惑地问，香油这么香，为什么放得那么少呢？父亲故作神秘地说，这香油啊，放得多就不香了，只有滴上两滴才是香的。年幼的我信以为真，还跟同学介绍过父亲的做菜“心得”。长大后才知道，那时候日子不宽裕，食用油跟粮食一样也要凭票供应，家里香油少，做饭时舍不得放。

　　上世纪80年代末，社会上流传粮票可能会取消的消息，父亲是不相信的。他坚定地认为，粮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取消，然后省吃俭用地攒下几十斤粮票，妥善地“保管”了起来。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，需要用到粮票的地方越来越少。

　　我记得大概是1990年，当时一块钱外加一斤粮票，可以买五个馒头。有一回我买馒头忘带粮票了，要是搁以前，没有粮票就别打算买了。但那一次，卖馒头的阿姨说，再加两毛钱，抵一斤粮票。在我的记忆中，从那以后，粮票很快就退出了历史舞台。而家中被妥善保管的粮票，就这么留了下来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父亲也渐渐忘记了家中还存有粮票这件事。

　　随着国家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，人民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从温饱到小康，再到奔向共同富裕。小小粮票所承载的酸甜苦辣，既是几代人的回忆，也是时代变迁的见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