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彭华敏

　　窗台上的绿萝又冒新芽了，嫩生生的叶子蜷着，活像办公桌上等待核对的春播面积报表——正一点点慢慢展开。人勤春来早，眼下正是农民抢抓农时、集中育秧的时候，我们调查队也迎来了最热闹的季节。刘队说这叫“春耕”，让人分明沐浴着照进心田的春光。

　　“小张，关于春耕备耕的约稿信息写好了吗？”刘队的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。“马上马上，就差核实最后几个数据了”。刘队摆摆头，“那莫忙，你先跟我跑两个村，回来再写。”小张连忙抓起挎包就跟着出了门。

　　小张的挎包是个百宝箱，里面装着账本、笔、PDA，偶尔还会有一把王大爷揪给他的嫩青菜，或者李嬢嬢硬塞给他的几个土鸡蛋。王大爷是小张最熟悉的调查户之一，他家住在接龙镇村里，门前有个巴掌大的菜园，种着辣椒、青菜，还有几株开得正好的紫玉兰。每次小张去，他都要拉着小张念叨他种的菜，“小张啊，你看我这辣椒，今年比去年多结了二十几个！”他说这话时，眼睛笑成一条缝。

　　“王大爷，早啊！”小张从包里掏出帮他带的降压药，老人直起身，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：“小张啊，又麻烦你了。”他接过药，从地里掐了一把嫩韭菜塞给小张，“刚长出来的，拿回去炒鸡蛋。”小张掏出笔记本，一边询问一边记录：王大爷的儿子在成都开火锅店，儿媳妇带着孙子在重庆南岸读书，每月钱回来人却不回来，家里就剩老两口。老人说起儿子一家春节回来时的情景，眼里闪着光：“娃儿给我买了新手机，说以后视频方便。”小张一边记录一边提醒他：“王大爷，您得按时吃药，血压高了可看不清孙子的卷子考了多少分哦。”

　　走访完王大爷，小张又去了几户人家。李嬢嬢家的母猪刚下了一窝小猪崽，她一边给小张数着猪崽，一边念叨着饲料又涨价了；张叔家的柑橘园里，新嫁接的树枝刚刚抽出嫩芽，他说今年换了新品种，希望能有个好收成。

　　中午，在村头的小店要了碗面条，老板周哥正在整理进货单，见小张来了，连忙放下手里的活：“小张，正好帮我看看这个账本。”小张一边吃面，一边帮他核对数据。这些年，小张不仅是个统计员，还成了调查户们的“数字顾问”。

　　有时候，也会遇到一些新鲜的面孔。比如小刘，他辞去了外地厂里的工作，准备在家搞民宿。“现在云篆山那边耍的人多，想试试回乡创业。”他说这话时，眼里闪着光，小张想起十年前刚参加工作的自己，也是这样充满干劲。

　　记得刚参加工作时，老科长说过：“统计工作就像数花，要一朵一朵地数，不能漏掉任何一朵。”这些年，小张深深体会到，每一个数字背后，都是一个鲜活的故事。那些看似冰冷的数字，其实都带着温度，都承载着人们的喜怒哀乐。就像王大爷家的辣椒，每年多结的那二十几个，不仅是一个数字，更是老人对生活的期盼；李嬢嬢家的小猪崽，每一只都寄托着她对未来的希望；张叔家的柑橘园，每一棵新嫁接的树苗，都承载着他改变生活的梦想。

　　这些年，小张走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，见证了无数个这样的故事。每一个数字，都是这些故事的缩影，都是生活的真实写照。现在，队里也开始有比小张更年轻的同事了，小张告诉他们，统计工作不仅仅是与数字打交道，更是生活的真实记录。每一个数字背后，都有一个故事，都有一份期待。

　　窗台上的绿萝依然在生长，嫩叶渐渐舒展，就像小张手中的报表，终于要完成了。小张感叹，寒冬已去，又迎来全新的春天，新的故事正等着他去记录，新的花朵正等着他去点数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国家统计局巴南调查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