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小耳朵

　　在我的记忆里，种西瓜可是一件“盛大”而“隆重”的事情。

　　种西瓜的地要歇一两年，歇地期间，需不断打耱、沃肥，让土地被阳光晒足，细软疏松的土地才适合种西瓜。除了“豪华版”的土地，种西瓜还要准备塑料薄膜、西瓜籽等。记得那时，我家的西瓜籽是用一个精致的密封铁盒儿装的，外面画着绿油油的瓜秧，其上结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。

　　一切准备就绪，就待下种。父亲和母亲在平整的土地上拉上两根细线，在两根平行的白线靠内侧种上西瓜籽，约每二尺一粒，平行两行错开种，不能两行并列，这样有助于瓜苗吸收充足养分。种完两行，拉线开槽，铺膜盖土，避免刮大风掀起来影响瓜苗发芽。这样循环往复，直到整块地全部种完。

　　过上几天，父亲就去瓜地里转，看看瓜苗的发芽情况，等小苗探头。这时，父亲用锋利的刀片在瓜苗上方的塑料薄膜处切一个十字，过不了几天，瓜苗就会钻出塑料薄膜。等瓜苗有碗口大时，父亲就会在瓜地附近的山根取一些红细沙，给瓜苗逐棵拥上红细沙，父亲说这样可使西瓜长得更大更甜。放眼望去，满地的瓜苗就像一个个小盆景，精致可人。

　　随着瓜苗不断长大，会伸出很多瓜蔓，瓜蔓一尺长的时候就开始掐瓜蔓。沿着拉线的平行方向整理，两根最长的瓜蔓，以瓜苗根部为中心向两端延伸摆放，掐掉楔蔓。有了雏形，继续掐楔蔓，直到瓜蔓结了第一个小瓜蛋。一般情况下，每根瓜蔓只留一个瓜蛋儿，在瓜蔓的第八至十片叶子处，再早结的得摘掉，父亲说那是“窝里老”，长不大。等所有瓜蔓都“坐上”瓜蛋儿，就开始循环理瓜蔓、灭虫，呵护瓜蛋健康茁壮成长。小瓜蛋儿，从指头蛋儿大到鸡蛋大，再到碗口大，最后能长八到十五斤，偶尔超大个儿的还会达到十七八斤。

　　天气越来越热，西瓜也渐渐开始熟透，十里八乡的庄稼人便赶着牲口来地头驮瓜。西瓜熟没熟，父亲通过“望闻问切”总能判断精准。

　　卖瓜也不容易，那时候没有电子秤，只有抬秤，一根精致的秤杆上用小点标记着数字，秤砣是铅砣，很沉。每次称重，父亲和母亲都要将整袋瓜抬悬稳住称，看清数字才可缓缓放下。

　　小山沟像口大锅，沟底气候更暖，气温更高，西瓜糖分多，更甜，还熟得早，所以备受喜爱。父亲和母亲从早忙到晚，给买瓜的乡亲们挑瓜、装瓜、秤瓜、抬瓜，他们有的直接付钱，有的拿粮食换，有的赊账，父母总是耐心以待。

　　后来，我们举家搬到塬上，再不种西瓜了。在外求学工作的十几年里，每次吃几口市面上买的西瓜，我就会想起父亲种的西瓜，是那样甘甜美味。